第39章 古禮送葬：麻衣如雪，血淚沾襟(1/3)

    大伯的喪事，嚴(yán)格依照擒龍村沿襲了不知多少代的老規(guī)矩，一步步展開。這過程本身，就像一部沉郁頓挫的古老史詩，每一個(gè)環(huán)節(jié)都浸透著對生命的敬畏與對亡者的送別。

    【一】凈身與入殮

    曾與大伯一起放牛幾十年的老兄弟們，在老李伯的帶領(lǐng)下，用艾草葉熬成的溫水，為大伯仔細(xì)地、莊重地洗凈了身子，洗去他一生的塵埃與勞碌。

    然后，為他穿上單數(shù)件的壽衣（通常是五件或七件），最外面套上了一件青灰色的舊式長衫，這或許是他對舊時(shí)光某種模糊的留戀。

    頭上，用黑色的絲巾仔細(xì)纏裹，手法類似鄰近苗族村寨男性老人的傳統(tǒng)纏法，顯得古樸而肅穆。

    沉重的棺木被八名壯漢吆喝著抬進(jìn)堂屋，架在兩條結(jié)實(shí)的條凳上。有人用勺子舀起加熱融化的硫磺混合石蠟的液體，在棺木內(nèi)部仔細(xì)流淌一遍，用以防腐防蟲。

    稍待冷卻后，鋪上一床嶄新雪白的棉絮，作為亡者在另一世界的安寢之榻。

    幾位老兄弟這才小心翼翼地將穿戴整齊的大伯遺體，平穩(wěn)地放入棺木之中，為他蓋上一床紅布為底、鑲著白邊的“壽被”。

    老李伯用一根細(xì)細(xì)的麻繩，將大伯的兩個(gè)腳踝并攏輕輕綁在一起，口中念念有詞，此為“絆腳絲”，寓意魂靈安息，不再留戀人間漂泊。

    最后，沉重的棺蓋在親人最后的凝望中緩緩合上。隨著門外一串急促的鞭炮聲炸響，宣告收殮儀式完成。

    剎那間，一直被壓抑的哭聲如同山洪暴發(fā)，震天動(dòng)地，女眷們撲向棺木，哭喊著大伯的生平，宣泄著最后的離別之苦。

    【二】開路

    報(bào)喪歸來，父親、堂兄和我?guī)е簧盹L(fēng)塵與滿心疲憊。徐家表伯立刻開始主持“開路”科儀。

    他身著法衣，手持師刀令牌，誦念著超度經(jīng)文，意為亡魂掃清通往陰司的道路，不致成為孤魂野鬼。

    科儀完畢，一群子侄便拿著大伯生前的幾件舊衣物，送到擒龍村通往外界的大路口，將其焚燒，意為送上路資盤纏，讓亡者帶上生前的念想上路。

    當(dāng)夜，依據(jù)大伯生前的遺愿——希望我們十三房的子嗣能為他送終，確定了孝子名單。

    于是，我們八個(gè)姊妹——堂兄曹樺、哥哥曹楠、弟弟曹權(quán)、大姐曹珍、二姐曹瑛、三姐曹玢、五姐曹瓊以及我，成為了喪禮的核心。

    我們的衣服扣子上，都系上了一根粗糙的麻線，這是最簡單的孝志。堂兄曹樺作為承重孫，頭上用毛邊白紙簡單糊了一個(gè)象征性的簡易帽冠。

    靈堂的跪拜也嚴(yán)格區(qū)分：我和大姐、二姐、三姐、五姐，跪在（面向屋外）棺木的右手邊（女孝位）；堂兄曹樺、哥哥曹楠、弟弟曹權(quán)，則跪在棺木的左邊（男孝位）。

    我們八人，如同守護(hù)靈柩的石像，一次次地向前來吊唁的親友們叩首答謝。

    【三】承服與家祭

    出殯前一日，是更為隆重的承服儀式和家祭。

    堂屋內(nèi)，草墊依次排開。

    第一排，跪著的是堂哥曹樺、哥哥曹楠、弟弟曹權(quán)這三位承重子侄；第二排，是大伯的其他子侄輩以及伯母娘家的侄兒們；第三排，是我的四位堂姐們和我；最后排，才是曹剛等一眾侄孫、侄孫女輩。

    小姑曹葳和曹蕤，面色悲戚，用木托盤抬著一疊早已縫制好的白色孝布走來。曹葳小姑走到我面前，親手為我戴上了未婚孝侄女所戴的尖頂孝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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